内布拉斯加州在美国中部,是个以农业为主的地方,我们所在的是这个州最大的城市——奥马哈,这里最有名的估计就是巴菲特的农场了。内布拉斯加州大学医学中心(UNMC)属于内布拉斯加州立大学的四个分校之一,是该州唯一的一所公立医学研究机构,也是受美国大学联合会认证的大学之一。
我被分在肾移植科,每天早上跟随resident查房,完成后去手术室,中午12点左右手术结束后一般会有attending查房,他会先在会议室听取内科医生以及住院医生对于患者病情的了解,再在此基础上改医嘱,并最后查房,查完房估计是1点左右,之后又进入手术室,把当天的手术完成,接着去门诊,门诊主要接待的是肾移植术后的病人、肾移植情况评估的病人以及器官捐献者,往往要到5点结束,结束之后attending还会再带着整个移植外科团队查房一次,最后才是下班了。由于器官移植外科的手术收到器官供体的来源与受体条件的限制,真正的移植手术是不会有明确的时间安排的,如果是活体供体通常是选在受体条件相对较好的时候进行,而且是部分同步的,往往是这边一组医生在取肾,那边另一组医生在隔壁手术室已经做好了受体的准备工作,一旦肾取出来就立即进行移植手术。而如果是尸体供体,那么什么时候有肾,什么时候就开始匹配,匹配成功就即刻手术,不分昼夜与白天。
在美国,学生在大学本科毕业之后,要通过考MCAT才能成为一名医学生,4年的美高梅学习之后需要通过USMLE,在全美范围内match,找到接收医院成为一名resident,相当于现在国内的全科住院轮转医生,时间从3到5年不准,依科室而定,之后才可以成为fellow,即专科的住院轮转医生,又是2到3年,这些年虽然都有工资但都不算是医院的正式职工,而且在此期间的表现会直接影响到你能不能进入下一个阶段的学习,顺利完成所有这些之后成为一名attending,才可以说是真正的医生了。所以在医院的每一天,他们都是相当有压力相当努力的。无论是医学知识的构架,还是专业态度,美国医学生的专业知识的储备都非常全面,一方面是由于每个美国医学生都在通过各种途径孜孜不倦地强化自己的知识,UNMC的自习室是24小时开放的,每晚12点当我走出自习室时,还可以看到很多美国医学生在做Group Study;另一方面,美国美高梅的个性化的课程设置以及美高梅老师的专业带教,也成为推动学生成长的重要动力,美国医学生的课程强度非常大,考试更是家常便饭,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尽可能保证每个学生能够得到适合他自己的课程安排。在基础教学阶段,他们以大班教学辅以小班讨论的方式引导学生培养分析和解决问题的能力,在临床实习阶段,带教医生秉承美国医学教育的优秀传统,帮助学生从理论向实际转化,并且非常有责任心,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教育启示学生的机会,对学生更是关怀备至。这样的环境,只有身临其中,才能体会到美国医学生的幸福,不过他们也身负巨大的压力,无论是经济压力还是来自各种严格考试的压力,但也正是这些压力,帮助美国医学生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优秀医生。
在肾移植科三周,除了看到了国内不容易看到的移植手术之外,最大的收获还是体验了了一个美国外科医生的生活,体会到了他们对于医生这个职业的热爱。我第一天被要求去报到的时间是5点45分,回家的时间是晚上7点半,每天,带我的resident给我five minutes吃饭,我基本上是找到饭盒时间就到了,她自己直接不吃,中午大家病例讨论的时吃一小包薯片,查房的时候再啃块饼干就算过了。整天不是在手术室就是在病房,甚至没有上厕所的时间。她每天到得比我早,回得比我晚,晚上有肾源的话半夜也要手术,往往是第二天早上出来,接着下一天的生活。有一次晚上9点开始的手术,第二天早上7点半结束她从手术室出来,让实习同学回家休息了,自己还接着干,我问她累不累,她说了一句:It’s common for us. 确实,美国的外科医生,特别是住院医生,他们的生活就是这般疯狂,没有正常的作息,更没有假期,一天十几个小时甚至没有可以坐下的时间,一身帅气的刷手服,永远都快步穿梭在手术室、病房、会议室和门诊之间。但是即使是这样的生活,没有谁会有抱怨与牢骚,在他们的眼里医生是个崇高的职业,当初去考美高梅就是对这个职业充满了激情与热爱,往后对此的所有付出都心甘情愿的,哪怕没觉睡没时间吃饭把白天黑夜都交给医院,都觉得这是对这个崇高的职业无怨无悔的付出,这是让我最最震撼的地方。记得我有一天白天在门诊,累得实在不行趴在桌上,醒来后发现attending站在我后面,他微笑着问我怎么了,我说我a little bit tired,他点点头给我讲了多年以前他做fellow时的艰苦岁月,最后送给我一句话:Be strong! Always!我永远都会记得这个叫Morris的可爱老头用他雄浑的声音说出这句话时的情景,它支撑了我整个外科的实习生活,每当凌晨睁不开眼起不了床,我就对自己说 you should be strong!不止是那时候,哪怕现在哪怕将来,要实现梦想,首先得学会坚强。
接下去的眼科与肿瘤血液科,我感受最深的是美国人把医生放在一个很高的高度,充分珍惜他们的工作时间。在门诊,最先接待病人的是technician, 她会先检查患者的体温、血压、呼吸、心跳等一般生命体征,询问最基本的信息,调出该病人之前的就诊史,然后将所得资料交给下级医生。随后resident或者fellow进入诊室,对患者做体格检查,询问病情等,将检查的结果向attending做汇报,attending会向汇报者提问,也会询问诊疗意见,最后才亲自去诊室在前面的基础上再次问诊,并与病人交流向他说明病情,提供可考虑的治疗方法,给出自己的建议,如果病人接受医生的建议,那么technician就会帮助病人制定计划,告诉他接下去一步步该怎么做,attending出来后还会跟下级医生和学生解释他为什么这么考虑,他们之前的想法有什么可取之处和不足之处。医生在这整个过程中发挥的是最主要最关键的作用,完全不用花时间接待病人整个过程,有技术员和护士做好所有的准备和善后工作。而且在正常的接诊过程中穿插了教学,每一个病人都是一个病例,一个医学生经过这样5到8年的resident和fellow学习,积累的经验是相当可观的。由于我是中国实习生,医院的carecast尚未对我们开放,所以Attending在进诊室看病人前都会详细地向我介绍病人的情况,有影像资料的还会调出来讲解,进入诊室之后首先是自我介绍,并向病人介绍我是来自中国的实习生,希望他们不要介意我参与整个交流的过程,我遇见的所有病人都非常友好:“Wa, that’s cool!”“Welcome!”“Wonderful!”“Have a nice time in America!”“Enjoy your time!”等等,这是我每天都在听到的温暖话语,在异国他乡各种感动。
在Family Medicine的实习,使我有机会了解美国医学体系中非常重要的一环是如何运作的。作为一个成功的医疗体系的基础,Family Medicine必然不是最受人瞩目的,但却是必不可少的一环,他们不但承担着基础医疗这个庞大的任务,他们还负责向全民进行医疗知识的普及,这一点正是当今中国医患关系的一大窘境,全民医学健康知识严重不足。另外一方面,Family Medicine中的医生或者医学生并不为自己不是专科医生或者收入差距而觉得自卑或者有其他情绪,他们身上同样焕发着自信,他们享受与病人的沟通,他们享受照顾每一个需要照顾的人,他们愿意把自己乐观的情绪传递给每个病人。这点与美国医学教育为学生量身定做的职业定位有关,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去做专科医生,不同人有不同的优点,每个人应该在不同的位置发挥最大的功效,从而保证整个医疗体系有序高效地运作。国内由于缺乏合理的基础医疗体系以及全社会对于医生整个职业的不认同,长期的投入不足和社会偏见,使医学生毕业不愿意去到基层服务,不论自己能力如何或者有何专长,都要一头扎进三级医院。
在美国临床实习10周,我觉得他们的优越之处在于体制而不在于技术,和谐融洽的医患关系:医生对待病人永远是谦卑和善的,病人对医生则是尊重与感谢,诊室通常都是欢声笑语,我在那里对这种轻松愉快的沟通环境感到由衷的羡慕;医院对学生教育的保质保量:每一位医生都将教学当做一个习惯,随时随地有机会就讲解提问,医学生除了有义务完成教学任务外,也有充分的权利提出自己对于教学上的不满,学校会专门开会予以讨论解决;还有就是医生对自己职业的热爱与自豪,如果说干什么事情都要有激情有信仰,那么我真的深深地感受到他们对此的无限激情与真诚信仰。
我们住在奥马哈一幢漂亮的三层小别墅里,门牌号是Dewey Ave.3901,门口树了一块牌子叫friendship house,我们很恶俗地将其翻作“友谊宾馆”,所以友谊宾馆几乎成为了我们对于奥马哈这个城市最亲切的代名词。住在这里的summer students 除了我们临床的3个,还有三个交大的,一个清华的,一个南开的,一个二军大,后来又加入了59599aa美高梅外事办的一位老师。十个人在这个彻夜灯明的小小house里,演绎出了快乐无比的南北人故事。
活在美国的吃米吃面的中国人,最要解决的是吃饭问题,house里的装备很齐全,尤其是厨房,中西餐具厨具,想得出来的都有,我们十个人分成两组,每天最大的任务就是做饭吃。做饭对于这些平时不下厨的人来说,一天两天是新鲜兴奋,但要是整个星期整个月地顿顿做,那简直是一项不太甜蜜的负担。于是只好苦中作乐,各种尝试各种好奇心的满足,牛奶炖肉片、巧克力做红烧肉、橘皮焖青椒、苹果汁煮大米饭、猕猴桃烧蘑菇、苹果片炒大白菜,什么菜谱上有的没的都来试试,什么能加的不能加的都往里加了尝尝,盐多了放糖,糖多了放醋,觉得口味不够重再加两勺耗油滴两滴鱼精,麻婆豆腐里放青椒炒肉的酱,香菇炖鸡里掺点回锅肉的料,老干妈孜然咖喱黑胡椒白胡椒、豆瓣酱麻油鱼酱油料酒陈醋,中国超市里卖的调料都搬回家,花生酱番茄酱黄瓜泥巧克力酱杏仁酱美国人拿来吃面包的种种我们也拿来做菜,一不高兴啥都放一点,一高兴再放多一点,各种奇怪的做法各种奇怪的名字,坑爹饭、犀利饭,南北人的风格,各种口味的掺杂,吃到最后都忘了自己是哪一派的了,无论何种做法中间加过多少种连大厨自己都不记得的料,都觉得口可无比,以至于我之后去到加州,吃遍了那里的中国餐厅,都觉得远远不及我们友谊宾馆来得美味。有句话说“出国就像上新东方,你以为是来学英语的,其实你是来学做饭的。”哈哈,后半句说得真对,三个月之后我们从3901厨师学校毕业,不能说个个都像大厨那么技术娴熟,但每人随手来几道拿手菜那都是必须的。
双休日最大的乐趣就是逛街,一有空就孜孜不倦去光顾各大mall;APRDP也会经常举办party和聚餐丰富我们交流生的生活,lakehouse的私人游船、沙滩排球和烤肉,那条被我们无意中钓上来的后来成为我们盘中餐但我却没吃着的大鱼,blues brothers 的音乐会,与CSC学生的china buffet聚餐,奥马哈church里的BBQ,因为逃去芝加哥而错过的欢迎晚宴,还有一个mall里狂打折的劳动节,这些都让我们在实习之余对美国的文化有了更多更深的了解。
在UNMC的三个月的实习生活充实而没有压力,留下很多记忆的瞬间,也足以悄悄在我内心深处埋下全新的信念——应当以人为本,思病人之所思,痛病人之所痛,不断强化医学知识与技能,按照更严格的标准要求自己,努力成为一名真正合格的医生。愿有志者共勉。
(以上内容根据三位交流生提供材料整编)